她們帶我走主路
歌伴我行
我生長在一個基督化的家庭，一生沐浴在主的愛中，童年是在聖詩歌聲環繞中度過。外婆、母親、大哥及家中幾位姊妹均有好歌喉，常在教會的詩班中主唱男高音、女高音，或女低音。在家中，經常不知是誰先唱開了頭，隨後全家就自自然然地四部和聲起來。我自幼受家庭環境的薰陶，所以胸臆之間充滿了頌讚與禱求的詩歌。這些詩歌雖未能全部背出，但卻在我心中，形成了一種自然音韻，我的心田變成自動的琴絃，不時唱出我的感謝、讚美和祈求。（雖然在我十八歲那年得了第二期肺病，後得主奇妙醫治，從此肺活量不夠無法唱大聲，拉長音，然而結婚生子，至今雖已邁暮年，我仍愛唱）。我常邊作家事邊唱詩，所以不覺工作辛苦，聖詩帶給我不少安慰與鼓勵，使我能在任何環境、苦難，或試煉中，仍與主同行。
幼年生活影響深
從小就被帶至教會，參加兒童主日學，隨著年歲增長進少年班，青年團契。教會和主日學，給了我基本的聖經知識。但如何過基督徒生活，卻是從「家」耳濡目染而來。記憶中，每到星期六下午，就得洗頭沐浴，把明天到教堂要穿的衣鞋整理乾淨，與聖經及奉獻錢都放在床邊，晚上，總被提醒須早早上床睡覺，養好精神，聽道時才能專心，如今，六十多歲的人了，還保持此習慣，真如聖經說：「教養孩童，使他走當行的道，就是到老也不偏離。」（箴廿二6）
奉獻的功課
孩子們都喜歡過年，因有新衣、新鞋可穿，更有壓歲錢可拿，但總是左手進，右手就被母親沒收掉。八歲那年，母親非但沒再沒收我的壓歲錢，還給我上了寶貴的「奉獻」課。我們教會每年新春均有感恩禮拜，且有「新春特別感恩奉獻」，到教堂前母親就告訴我，父神如何眷顧孤兒寡婦，（我六歲時，父親去世），神卻供應一無所缺，當感謝神。這一年來，無病無災，當感謝神。教會有許多開支，需要信徒樂意擺上，並告訴我，十分之一是神的錢，理當還給神，你願把今年收到的壓歲錢奉獻部份給神嗎﹖我把母親交給我的壓歲錢，數了數共廿一元台幣，我第一次的感恩奉獻是七元，因主日學老師曾告訴我們「七」是完全的數目。至今在奉獻上，神不斷地操練我，且讓我更多經歷捐得樂意的是神所喜悅，及領受神敞開天上窗戶，傾給我的恩福（瑪三8）。
外婆的引導
我是第三代基督徒，替我奠定信仰基礎的，其實是外婆。我六歲時母親為了養育十四個孤兒，須終日外出，甚至出國，（她作珠寶生意）。從我很小，外婆就告訴我，我們是基督徒，做任何事，要對得起上帝，與人要和睦相處，不要在別人的壞事上有份，她帶領我從小就認識了宇宙中獨一的真神。
外婆常常唱兒歌似地教我說：「你待我一尺，我待你一丈」，這種要待人好，要讓人，不與人爭吵的意念，配合我脆弱的情感，雖然自幼到今，受過不少的苦，卻使我和所有與我要好的朋友一直保持著極為珍貴的友誼。我與朋友之間，從未為了利害和不義互相背棄，成為我從小至今唯一可誇口之事。
信仰是外婆所給我最寶貴的東西，她的慈愛正像冬天的太陽，永遠溫暖我的心田，當我感到世態炎涼不能忍受的時候，只要一想到外婆，就能坦然自釋，當我對人不夠寬恕，愛心不夠完善，律己不夠謹嚴時，只要一想到外婆，就立刻得到克服軟弱的力量。
舅舅家的學習
外婆大部份的時間是住小舅家，小舅曾是台大醫學院的外科主任，後來自己在長沙街開業。他一生行醫，不計較利益，若有貧窮病人，往往還代付醫藥費，神祝福他，醫院越開越大，有四層大樓及六、七十張病床，供患者住院。
每禮拜天，上完兒童主日學，我家孩子及表、堂兄弟姊妹，十幾廿個孩子，（因靠近教堂之故），都跑到外婆家去玩。禮拜天，小舅全家當然是到教堂去敬拜神。診所不開門，偶爾有緊急的傷患來了，他也不拒絕。小舅每逢替人開刀前，不管他們是否基督徒，均要患者與家屬同他禱告，並告訴他們，雖然他的醫術有口皆碑，仍須神大能的手扶助，並乘機傳福音。
至於每主日那麼多孩子跑到小舅家，大人又都在教會，豈不把醫院吵翻了？不！我們這些小孩子均有任務，大家聚在小舅家四樓，因為在下午的佈道節目，有時請牧師、長老或執事講道或作見證。有時是我們這些小朋友表演，有詩歌更有話劇，我們得花時間練習。小小孩當小草、小花、小羊、小狗、或哼哼唱唱的配角。大孩子當主角、編劇或導演，且是管理、指導我們的有權柄者（大人授權給他們）。「在上有權柄的，人人當順服他。」（羅十三1）所以我們小小孩絕對不敢造反。何況還有人會當「報馬的」（打小報告的），我這曾擔任小草、小花的，有天也熬成主角，甚至十四歲就擔任編劇及導演（發現家族中不少有演戲恩賜的）。讓我們學習到傳福音，「得人如魚」的喜樂。
小劇團並不只是任我們孩子們胡鬧，外婆是會來指導的。我們一上台就得有模有樣，不准忸忸怩怩，或吐舌，或作鬼臉，或呆站，即使忘了台辭，也得自自然然，大大方方地演下去，若想耍賴，打退堂鼓，門都沒有。也許從小的訓練，及至長大，在學校的各種演講比賽、歌唱比賽、演劇比賽，甚至獻身傳道後，講道，領大小各種聚會，我都不怯場。在人生道上就是遭遇任何委屈或困難，也不在人前掉眼淚，或灰心、喪志，想打退堂鼓，我感謝外婆的嚴格訓練。
我們的演出，不只在小舅醫院的佈道會上，有時還遠征到山地，或小漁村的野外佈道。聖誕佳期，還到仁愛院（收容貧困無家可歸之老人院）或孤兒院去報佳音，表演又送各種日用品給他們，甚受歡迎。外婆常說：「施比受更有福」（徒廿35）。
除了排演，也常有故事可聽。外婆的故事講的有聲有色，除了聖經故事，也講中國歷史，或民間故事，聽完後，還會問我們從故事中學到什麼？當效法或避免的是什麼？除了外婆，表兄、表姊們也會與我們分享世界童話故事或世界名著。我性子急，沒耐心等下回分解，於是跑圖書館或到舊書店去借、去買，成了我的嗜好，至今仍嗜書如命。
記得十三歲那年，外婆就告訴我們稍大已進中學的孫兒女們：「你們的身體是聖靈的殿，當如何看重、守護，女孩子當守貞至新婚夜，把自己之童貞獻給神與眾人前立誓之丈夫。男孩子雖沒有懷孕之慮，也決不可玩弄女性的身體或感情。真愛是包含「尊重」的。「性行為」原是造物主為慰藉夫婦之間生兒帶女的辛勞所給的報酬和快樂，任何人都不可妄為之。若在婚前或婚姻外越權就是犯姦淫，是神所不喜悅的。」
外婆若能活著，算起來當是一百十多歲的人吧！她受教育不多，袛是受日本學校之六年小學及另一年之高等科教育（等於現今之初級中學教育），怎麼有如此睿智？我想是因她勤讀聖經及敬畏神吧！因她常說：「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，認識至聖者便是聰明。」（箴九10）
敬重傳道人的傳統
外婆甚愛且尊敬傳道人，記憶中常看到或聽到她吩咐佣人，把一些食物或衣物，送到牧師家（因牧師家孩子多，負擔重）。這美好傳統，一直到今第三代了，母親及我們家兄弟姊妹均學會關心傳道人的需要。有開鐘錶行、眼鏡公司的，有開茶行或百貨店的，傳道人來時，一律免費贈送。家小妹開美容燙髮院，她在台北靈糧堂聚會，該堂有卅多位傳道人，加上家眷不知有多少，一律免費服務，另附送洗髮精、保養品。神甚祝福，美容院愈開愈大。
教會中有些人甚熱心愛主，但也有小部份人甚好批評，尤其愛講傳道人及他們家人的閒話。外婆、母親，總是替牧師辯護，若有人說：「哦！妳與牧師同一派的。」他們會回答：「不！我們是與神同一派的，因牧師是神的僕人。」
記得，有人曾批評牧師講道無內容，母親建議每月給牧師一筆購書費，也當為牧師禱告。後來聽說我們教會的牧師果然不負眾望，是全北部長老教會中最會講道的。
母親也常為牧師添置行頭（例如帶牧師去訂製西裝、皮鞋），她常說：「不能愛看得見的傳道人，怎麼能愛那看不見的神。」（我獻身傳道時，母親曾生氣過，及至我當了母親，看到長子也要走傳道路時，始悟出那「心痛」滋味，因走十字架獻身路一生得有挨苦、挨窮、挨誤會的準備。）
小舅家和我們家總留有一間客房，為招待各處來的傳道人及客旅。外婆說：「我們接待客旅，就是接待主。不知不覺，也接待了天使。」（太廿五34-40）又說：「我們的家是有天使四圍安營保護著的家，所以不用怕有惡人來傷害。」
親手作工，殷勤待人
有一段時期，為了生意上的往來，我家三五天一小宴，一個月中，總有一兩次大宴，家中雖有僕婢，灑掃、家務、燒煮，不須我插手，但擦亮銀器、擺桌椅、整理碗皿是我的工作。我家孩子，從小被訓練不能吃閒飯，得幫忙作家事，後來我獻身事主，能吃苦耐勞也是從小被打好的根基吧！除了招待生意上往來朋友，越是貧困的朋友到家中，母親越是殷勤招呼，盡自己能力給予對方溫暖，母親對朋友熱忱，愛幫助別人，很有同情心。
唯獨向神屈膝
罰跪，這種教育方法是外婆及母親所不容許的。她們說：「神的兒女只向神屈膝。」因此，從小只知禱告、讀經，或向神感謝，才可跪下。除外，決不可向任何人或物跪拜。外婆、母親總在夜深人靜時，獨自跪在床前，那虔誠的禱告，至今仍常縈繞我腦海。
結語
在一連串人生的體驗中，我有個奇妙的發現，那就是一個人的黃金時代是童年，而孩子們的童年，是母親的黃金時代，當把握機會。我結婚時，母親的事業已失敗，從娘家得不到一縷一線的接濟，但我在倆老那裡，取得無窮的財富，是自幼養成同情、滿足、勤勞、感恩、在真理中不斷進取的情操。我總覺得我行事為人、志節和德行，無一及得上外婆或母親，但她們所留下的信、望和愛，就夠我終身汲取不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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